中阿含經卷第四十三

東晉罽賓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

導讀

(一六五)根本分別品溫泉林天經第四(第四分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王舍城,在竹林迦蘭哆園。

爾時,尊者三彌提亦遊王舍城,住溫泉林。於是,尊者三彌提夜將向旦,從房而出,往詣溫泉,脫衣岸上,入溫泉浴,浴已還出,拭體著衣。

爾時,有一天形體極妙,色像巍巍,夜將向旦,往詣尊者三彌提所,稽首作禮,卻住一面。彼天色像威神極妙,光明普照於溫泉岸,彼天卻住於一面已,白尊者三彌提曰:「比丘!受持跋地羅帝偈耶?」

尊者三彌提答彼天曰:「我不受持跋地羅帝偈也。」尋問彼天:「汝受持跋地羅帝偈耶?」

彼天答曰:「我亦不受持跋地羅帝偈也。」

尊者三彌提復問彼天:「誰受持跋地羅帝偈耶?」

彼天答曰:「世尊遊此王舍城,在竹林迦蘭哆園,彼受持跋地羅帝偈也。比丘!可往面從世尊,善受持誦跋地羅帝偈。所以者何?跋地羅帝偈者,有法有義,為梵行本,趣智、趣覺、趣於涅槃,族姓者至信、捨家、無家、學道,當以跋地羅帝偈善受持誦。」彼天說如是,稽首尊者三彌提足,繞三匝已,即彼處沒。

於是,尊者三彌提,天沒不久往詣佛所,稽首作禮,卻坐一面,白曰:「世尊!我於今日夜將向旦出房往詣彼溫泉所,脫衣岸上,入溫泉浴,浴已便出,住岸拭身。爾時,有一天形體極妙,色像巍巍,夜將向旦,來詣我所,稽首作禮,卻住一面。彼天色像威神極妙,光明普照於溫泉岸。彼天卻住於一面已,而白我曰:『比丘!受持跋地羅帝偈耶?』我答彼天:『不受持跋地羅帝偈也。』我問彼天:『汝受持跋地羅帝偈耶?』彼天答曰:『我亦不受持跋地羅帝偈也。』我復問:『誰受持跋地羅帝偈耶?』彼天答曰:『世尊遊此王舍城,住竹林迦[*]蘭哆園,彼受持跋地羅帝偈也。比丘!可往面從世尊善受持誦跋地羅帝偈。所以者何?跋地羅帝偈者,有義有法,為梵行本,趣智、趣覺、趣於涅槃,族姓者至信、捨家、無家、學道,當以跋地羅帝偈善受持誦。』彼天說如是,稽首我足,繞三匝已,即彼處沒。」

世尊問曰:「三彌提!汝知彼天從何處來?彼天名何耶?」

尊者三彌提答曰:「世尊!我不知彼天從何所來,亦不知名也。」

世尊告曰:「三彌提!彼天子名正殿,為三十三天軍將。」

於是,尊者三彌提白曰:「世尊!今正是時。善逝!今正是時。若世尊為諸比丘說跋地羅帝偈者,諸比丘從世尊聞已,當善受持。」

世尊告曰:「三彌提!諦聽,諦聽,善思念之,我當為汝說。」

尊者三彌提白曰:「唯然。」時,諸比丘受教而聽。

佛言:
賢善偈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作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佛說如是,即從座起,入室宴坐。於是,諸比丘便作是念:「諸賢!當知世尊略說此教,不廣分別,即從座起,入室宴[*]坐。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作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彼復作是念:「諸賢!誰能廣分別世尊向所略說義?」彼復作是念:「尊者大迦旃延常為世尊之所稱譽,及諸智梵行人,尊者大迦旃延能廣分別世尊向所略說義,諸賢共往詣尊者大迦旃延所,請說此義。若尊者大迦旃延為分別者,我等當善受持。」

於是,諸比丘往詣尊者大迦旃延所,共相問訊,卻坐一面,白曰:「尊者大迦旃延!當知世尊略說此教,不廣分別,即從座起,入室宴[*]坐。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作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我等便作是念:『諸賢!誰能廣分別世尊向所略說義?』我等復作是念:『尊者大迦旃延常為世尊之所稱譽,及諸智梵行人,尊者大迦旃延能廣分別世尊向所略說義。』唯願尊者大迦旃延為慈愍故而廣說之。」

尊者大迦旃延告曰:「諸賢!聽我說喻,慧者聞喻則解其義。諸賢!猶如有人欲得求,為求實故,持斧入林,彼見大樹成根、莖、節、枝、葉、華、實,彼人不觸根、莖、節、實,但觸枝、葉。諸賢所說亦復如是,世尊現在,捨來就我而問此義。所以者何?諸賢!當知世尊是眼、是智、是義、是法,法主、法將,說真諦義,現一切義由彼世尊,諸賢應往詣世尊所而問此義:『世尊!此云何?此何義?』如世尊說者,諸賢等當善受持。」

時,諸比丘白曰:「唯然。尊者大迦旃延!世尊是眼、是智、是義、是法,法主、法將,說真諦義,現一切義由彼世尊,我等應往詣世尊所而問此義:『世尊!此云何?此何義?』如世尊說者,我等當善受持。然尊者大迦旃延常為世尊之所稱譽,及諸智梵行人,尊者大迦旃延能廣分別世尊向所略說義。唯願尊者大迦旃延為慈愍故而廣說之。」

尊者大迦旃延告諸比丘:「諸賢等共聽我所說。諸賢!云何比丘念過去耶?諸賢!比丘實有眼知色可喜、意所念,愛色,欲相應,心樂,捫摸本,本即過去也。彼為過去識欲染著,因識欲染著已,則便樂彼,因樂彼已,便念過去。如是耳、鼻、舌、身,實有意知法可喜、意所念,愛法,欲相應,心樂,捫摸本,本即過去也。彼為過去識欲染著,因識欲染著已,則便樂彼,因樂彼已,便念過去。諸賢!如是比丘念過去也。

「諸賢!云何比丘不念過去?諸賢!比丘實有眼知色可喜、意所念,愛色,欲相應,心樂,捫摸本,本即過去也。彼為過去識不欲染著,因識不欲染著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念過去。如是耳、鼻、舌、身,實有意知法可喜、意所念,愛法,欲相應,心樂,捫摸本,本即過去也。彼為過去識不欲染著,因識不欲染著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念過去。諸賢!如是比丘不念過去也。

「諸賢!云何比丘願未來耶?諸賢!比丘若有眼、色、眼識未來者,彼未得欲得,已得心願,因心願已,則便樂彼,因樂彼已,便願未來;如是耳、鼻、舌、身。若有意、法、意識未來者,未得欲得,已得心願,因心願已,則便樂彼,因樂彼已,便願未來。諸賢!如是比丘願未來也。

「諸賢!云何比丘不願未來?諸賢!比丘若有眼、色、眼識未來者,未得不欲得,已得心不願,因心不願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願未來;如是耳、鼻、舌、身。若有意、法、意識未來者,未得不欲得,已得心不願,因心不願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願未來。諸賢!如是比丘不願未來也。

「諸賢!云何比丘受現在法?諸賢!比丘若有眼、色、眼識現在者,彼於現在識欲染著,因識欲染著已,則便樂彼,因樂彼已,便受現在法;如是耳、鼻、舌、身。若有意、法、意識現在者,彼於現在識欲染著,因識欲染著已,則便樂彼,因樂彼已,便受現在法。諸賢!如是比丘受現在法也。

「諸賢!云何比丘不受現在法。諸賢!比丘若有眼、色、眼識現在者,彼於現在識不欲染著,因識不欲染著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受現在法;如是耳、鼻、舌、身。若有意、法、意識現在者,彼於現在識不欲染著,因識不欲染著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受現在法。諸賢!如是比丘不受現在法。

「諸賢!謂世尊略說此教,不廣分別,即從座起,入室宴[*]坐。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學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此世尊略說,不廣分別,我以此句、以此文廣說如是。諸賢!可往向佛具陳,若如世尊所說義者,諸賢等便可共受持。」

於是,諸比丘聞尊者大迦旃延所說,善受持誦,即從座起,繞尊者大迦旃延三匝而去,往詣佛所,稽首作禮,卻坐一面,白曰:「世尊!向世尊略說此教,不廣分別,即從座[*]起,入室宴[*]坐。尊者大迦旃延以此句、以此文而廣說之。」

世尊聞已,嘆曰:「善哉,善哉,我弟子中有眼、有智、有法、有義。所以者何?謂師為弟子略說此教,不廣分別,彼弟子以此句、以此文而廣說之,如大迦旃延比丘所說,汝等應當如是受持。所以者何?以說觀義應如是也。」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溫泉林天經第四竟(二千五百八十字)

[校勘]

大德寺本無「中阿含經卷第四十三」九字。

大德寺本無「東晉罽賓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十三字。

「根本」,大德寺本作「中阿鋡根本」。

「誦」,大德寺本作「誦卷四十三」。

明本無「第四分別誦」五字。

「迦」,大德寺本作「加」。[*]

「哆」,明本作「陀」。

「尊者三彌提」,巴利本作 Āyasmā Samiddhi。

「溫泉林」,巴利本作 Tapodārama。

「有一天」,巴利本作 Aññatara devatā。

「地」,宋、元二本作「哆」。

「跋地羅帝」,巴利本作 Bhaddekaratta。

「耶」,大德寺本作「邪」。[*]

「哆」,宋、元二本作「地」,明本作「陀」。

「哆」,宋、元、明三本作「陀」。

「宴」,大德寺本作「燕」。[*]

「會」,大正藏原為「曾」,今依據前後文改作「會」。

「坐」,大正藏原為「座」,今依據前後文改作「坐」。

「作」,大正藏原為「學」,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作」。

「法」,大德寺本作「將」。

大正藏無「應」字,今依據宋、元、明三本補上。

「因」,大德寺本作「樂因」。

「座」,大德寺、聖二本作「坐」。[*]

「要」,大德寺本作「惡」。

「大」,元本作「天」。

「座」,宋、大德寺、聖三本作「坐」。

明本無「溫泉林天經第四竟」八字。

「二千五百八十字」,宋本作「二千五百八十四字」,元、明二本無「二千五百八十字」七字。

[註解]

三彌提:比丘名,佛陀曾稱讚他「得喜行德,無若干想」第一。《雜阿含經》卷三十九第1100經記載他欣喜於在賢善的僧眾中,過著賢善的生活。又譯為「三彌離提」、「娑彌陀」、「善覺」。

跋地羅帝:為音譯,義譯為「賢善」或「賢意」,即賢明善良。相當的《佛說尊上經》經文作「賢善」,相當的南傳經文作「賢善一夜者」。

念無有堅強,慧者覺如是:所念的事物都不堅固牢靠,有智慧的人能覺悟到這點。相當的《佛說尊上經》經文作「所念非牢固,智者能自覺」,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不能被征服、不能被動搖,智者應該使之增強」。

若作聖人行,孰知愁於死,我要不會彼,大苦災患終:如果作聖人的修行,怎麼會憂愁於死亡。我不想要匯集那些大苦、災患及死亡。相當的《佛說尊上經》經文作「得已能進行,何智憂命終?我心不離此,大眾不能脫」,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只有今天應該作的努力,誰能知明天[是否]死亡?因為與死神大軍,確實沒有契約」。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賢善偈(跋地羅帝偈)的大意: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不要懷念、貪愛、染著於過去(的色、聲、香、味、觸、法);不要寄望、貪愛、染著於未來(的色、聲、香、味、觸、法)。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過去的已經消逝;未來的尚未來到。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也不要貪愛、染著於現在(的色、聲、香、味、觸、法)。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你當下所念的一切事物,都是不堅強、不牢靠的,智者如此的覺察。

若作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如果所作所為都像聖人,這樣的智慧還會擔心死亡嗎?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1. 我若不與死亡相會,苦難也就終止了
  2. 我要是不會(聖人的行徑),我終究會遇到苦難
  3. 我不想要匯集(會)那些(彼):大苦、災患及往生(終)。
  4. 我不想匯集那些:苦難與災患的結局。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像這樣精勤的修行正念,晝夜都不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常常這樣的來說明,賢善一夜的偈頌。

原先拾得: 無欲的心不受染縛,則能夠變得堅強,有智慧的人能夠覺察到這樣的狀態。 如果精勤地在當下保持於正念正知,日夜沒有懈怠,則將能夠達到苦患的止息!

  • 賢善偈和各經所述同氣連枝:
    • 《譬喻經》卷五十五:「爾時入林中,我念世尊及,一夜賢者教,逮得羅漢位。我為追過去,不願見未來,過去已捨去,未來尚未得。而凡現在法,在處在處觀,我心不動搖,專注於修習。今日作所作,誰知明日死,死神有大軍,我等不可爭。如是熱心住,盡夜無懈怠,與一夜賢者,寂靜牟尼言。」(CBETA, N30, no. 17, p. 286, a1-5 // PTS.Ap.505 - PTS.Ap.506)
    • 《中阿含經》卷四十三〈2 根本分別品〉第166經釋中禪室尊經:「若比丘不樂過去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過去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念過去……若比丘不樂未來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未來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願未來……若比丘不樂現在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現在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受現在法。」(CBETA, T01, no. 26, p. 700, a23-b16)
    • 《雜阿含經》卷一第8經:「過去、未來色無常,況現在色。聖弟子,如是觀者,不顧過去色,不欣未來色,於現在色厭、離欲、正向滅盡。如是,過去、未來受、想、行、識無常,況現在識!聖弟子!如是觀者,不顧過去識,不欣未來識,於現在識厭、離欲、正向滅盡。如無常,苦、空、非我亦復如是。」(CBETA, T02, no. 99, p. 1, c23-29)
    •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CBETA, T08, no. 235, p. 751, b27-28) 要詳解這「三心不可得」的意義,可參見本經中大迦旃延尊者的廣說。

其他參考對應偈頌:

佛說尊上經
西晉月氏國三藏竺法護譯

「『過去當不憶,  當來無求念,
  過去已盡滅,  當來無所得,
  謂現在之法,  彼彼當思惟。
  所念非牢固,  智者能自覺。
  得已能進行,  何智憂命終?
  我心不離此(??),  大眾不能脫(??),
  如是堅牢住,  晝夜不捨之。
  是故賢善偈,  人當作是觀。』
(CBETA, T01, no. 77, p. 886, b14-21)
《譬喻經(第40卷-第59卷)》卷55:

「爾時入林中,我念世尊及,一夜賢者教,逮得羅漢位。
我為追過去,不願見未來,過去已捨去,未來尚未得。
而凡現在法,在處在處觀,我心不動搖,專注於修習。
今日作所作,誰知明日死,死神有大軍,我等不可爭。
如是熱心住,盡夜無懈怠,與一夜賢者,寂靜牟尼言。」
(CBETA, N30, no. 17, p. 286, a1-5 // PTS.Ap.505 - PTS.Ap.506)
中部133經/摩訶迦旃延賢善一夜者經(分別品)(莊春江譯):

應該不隨過去的而行,應該不期待未來的,
凡過去的已被捨,未來的未到達。
凡現在已生起的法,處處觀,
不能被征服、不能被動搖(白話理解:不生起欲貪??),智者應該使之增強。
只有今天應該作的努力,誰能知明天[是否]死亡?
因為與死神大軍,確實沒有契約。
這樣熱心的住者,日夜不懈怠地,
寂靜的牟尼說:他確實是『賢善一夜者』

[進階辨正]

(一六六)中阿含根本分別品釋中禪室尊經第五(第四分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盧夷強耆遊於釋中,在無事禪室。於是,尊者盧夷強耆夜將向旦,從彼禪室出,在露地禪室蔭中,於繩床上敷尼師壇,結跏趺坐。

爾時,有一天形體極妙,色像巍巍,夜將向旦,往詣尊者盧夷強耆所,稽首作禮,卻住一面。彼天色像威神極妙,光明普照於其禪室。彼天卻住於一面已,白尊者盧夷強耆曰:「比丘!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

尊者盧夷強耆答彼天曰:「我不受持跋地羅帝偈,亦不受義。」

尋問彼天:「汝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

彼天答曰:「我受持跋地羅帝偈,然不受義。」

尊者盧夷強耆復問彼天:「云何受持跋地羅帝偈而不受義耶?」

彼天答曰:「一時,世尊遊王舍城,住竹林迦蘭哆園。爾時,世尊為諸比丘說跋地羅帝偈: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學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比丘!我如是受持跋地羅帝偈,不受持義。」

尊者盧夷強耆復問彼天:「誰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

彼天答曰:「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彼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也。比丘!可往面從世尊,善受持誦跋地羅帝偈及其義也。所以者何?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者,有義有法,為梵行本,趣智、趣覺、趣於涅槃,族姓者至信、捨家、無家、學道,當以跋地羅帝偈及其義善受持誦。」彼天說如是,稽首尊者盧夷強耆足,繞三匝已,即彼處沒。

天沒不久,於是,尊者盧夷強耆在釋中受夏坐訖。過三月已,補治衣竟,攝衣持鉢,往詣舍衛國,展轉進前,至舍衛國,住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盧夷強耆往詣佛所,稽首作禮,卻坐一面,白曰:「世尊!我一時遊於釋中,在無事禪室。世尊!我於爾時夜將向旦,從彼禪室出,在露地禪室蔭中,於繩床上敷尼師壇[*],結跏趺坐。爾時,有一天形體極妙,色像巍巍,夜將向旦,來詣我所,稽首作禮,卻住一面。彼天色像威神極妙,光明普照於其禪室。彼天卻住於一面已,而白我曰:『比丘!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我答彼天:『不受持跋地羅帝偈,亦不受義。』尋問彼天:『汝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彼天答曰:『我受持跋地羅帝偈,然不受義。』我復問天:『云何受持跋地羅帝偈而不受義耶?』天答我曰:『一時,佛遊王舍城,住竹林迦[*]蘭哆園。爾時,世尊為諸比丘說跋地羅帝偈: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學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不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比丘!我如是受持跋地羅帝偈,不受持義也。』我復問天:『誰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天答我曰:『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彼受持跋地羅帝偈及其義也。比丘!可往而從世尊,善受持誦跋地羅帝偈及其義也。所以者何?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者,有義有法,為梵行本,趣智、趣覺、趣於涅槃,族姓者至信、捨家、無家、學道,當以跋地羅帝偈及其義善受持誦。』彼天說如是,稽首禮足,繞三匝已,即彼處沒。」

於是,世尊問尊者盧夷強耆:「汝知彼天從何處來?彼天名何耶?」

尊者盧夷強耆答曰:「世尊!我不知彼天從何處來,亦不知名也。」

世尊告曰:「強耆!彼天子名般那,為三十三天軍將。」

彼時,尊者盧夷強耆白曰:「世尊!今正是時。善逝!今正是時。若世尊為諸比丘說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者,諸比丘從世尊聞已,當善受持。」

世尊告曰:「強耆!諦聽,善思念之,我當為汝廣說其義。」

尊者盧夷強耆白曰:「唯然。當受教聽。」

佛言: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作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強耆!云何比丘念過去耶?若比丘樂過去色,欲、著、住,樂過去覺、想、行、識,欲、著、住,如是比丘念過去也。強耆!云何比丘不念過去?若比丘不樂過去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過去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念過去。強耆!云何比丘願未來耶?若比丘樂未來色,欲、著、住,樂未來覺、想、行、識,欲、著、住,如是比丘願未來也。強耆!云何比丘不願未來?若比丘不樂未來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未來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願未來。

「強耆!云何比丘受現在法?若比丘樂現在色,欲、著、住,樂現在覺、想、行、識,欲、著、住,如是比丘受現在法。強耆!云何比丘不受現在法?若比丘不樂現在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現在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受現在法。」

佛說如是。尊者盧夷強耆及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釋中禪室尊經第五(千五百三十六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第四分別誦」五字。

「盧夷強耆」,巴利本作 Lomasakaṅgiya。

「釋中」,巴利本作 Sakka。

「壇」,大正藏原為「檀」,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壇」。[*]

「迦」,大德寺本作「加」。[*]

「哆」,明本作「陀」。

「地」,宋、元二本作「陀」。

「趺」,宋、元二本作「跏」。

「哆」,宋、元二本作「地」,明本作「陀」。

「耶」,大正藏原為「也」,今依據高麗藏改作「耶」。

「而」,大正藏原為「面」,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而」。

「也」,大正藏原為「耶」,今依據高麗藏改作「也」。

「禮」,大正藏原為「我」,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禮」。

「般那」,巴利本作 Candana。

「五」,元本作「四」。

明本無「釋中禪室尊經第五竟」九字。

「千五百三十六字」,宋本作「千五百三十四字」,元、明二本無「千五百三十六字」七字。

[註解]

無事:離開聚落,寂靜而適合修行的地方。又譯作「無事處」、「空閑」、「空閑處」,音譯為「阿蘭若」、「阿練若」。

出自見量法師「漫談四分律中的繩床」一文,青松萌芽期刊第3期,民國86年9月

繩床:以木板作骨架,並舖上繩子織成的墊子的椅子或床。

受夏坐:在印度夏季三個月的雨季中,出家眾禁止外出而聚居一處以致力修行。又譯為「結夏安居」、「結夏坐」、「夏安居」。

[對應經典]

 

[進階辨正]

(一六七)中阿含根本分別品阿難說經第六(第四分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阿難為諸比丘夜集講堂,說跋地羅帝偈及其義也。

爾時,有一比丘過夜平旦,往詣佛所,稽首作禮,卻坐一面,白曰:「世尊!彼尊者阿難為諸比丘夜集講堂,說跋地羅帝偈及其義也。」

於是,世尊告一比丘:「汝往至阿難比丘所,作如是語:『阿難!世尊呼汝。』」

彼一比丘受世尊教,即從座起,稽首佛足,繞三匝而去,往至尊者阿難所而語曰:「世尊呼尊者阿難!」

尊者阿難即往佛所,稽首作禮,卻住一面,世尊問曰:「阿難!汝實為諸比丘夜集講堂,說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

尊者阿難答曰:「唯然。」

世尊問曰:「阿難!汝云何為諸比丘說跋地羅帝偈及其義耶?」

尊者阿難即便說曰:

「慎莫念過去,  亦勿願未來,
 過去事已滅,  未來復未至。
 現在所有法,  彼亦當為思,
 念無有堅強,  慧者覺如是。
 若作聖人行,  孰知愁於死,
 我要不會彼,  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  晝夜無懈怠,
 是故常當說,  跋地羅帝偈。」

世尊即復問曰:「阿難!云何比丘念過去耶?」

尊者阿難答曰:「世尊!若有比丘樂過去色,欲、著、住,樂過去覺、想、行、識,欲、著、住,如是比丘念過去也。」

世尊即復問曰:「阿難!云何比丘不念過去?」

尊者阿難答曰:「世尊!若比丘不樂過去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過去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念過去。」

世尊即復問曰:「阿難!云何比丘願未來耶?」

尊者阿難答曰:「世尊!若比丘樂未來色,欲、著、住,樂未來覺、想、行、識,欲、著、住,如是比丘願未來也。」

世尊即復問曰:「阿難!云何比丘不願未來?」

尊者阿難答曰:「世尊!若比丘不樂未來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未來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願未來。」

世尊即復問曰:「阿難!云何比丘受現在法?」

尊者阿難答曰:「世尊!若比丘樂現在色,欲、著、住,樂現在覺、想、行、識,欲、著、住,如是比丘受現在法。」

世尊即復問曰:「阿難!云何比丘不受現在法?」

尊者阿難答曰:「世尊!若比丘不樂現在色,不欲、不著、不住,不樂現在覺、想、行、識,不欲、不著、不住,如是比丘不受現在法。世尊!我以如是為諸比丘夜集講堂,說跋地羅帝偈及其義也。」

於是,世尊告諸比丘:「善哉,善哉,我弟子中有眼、有智、有義、有法。所以者何?謂弟子在師面前如是句、如是文廣說此義,實如阿難比丘所說,汝等應當如是受持。所以者何?此說觀義應如是也。」

佛說如是。尊者阿難及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阿難說經第六竟(七百七十二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第四分別誦」五字。

「若」,大正藏原為「為」,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若」。

「勤」,大正藏原為「進」,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勤」。

「中」,大正藏原無此字,今依據高麗藏補上。

明本無「阿難說經第六竟」七字。

元、明、聖三本無「七百七十二字」六字。

[註解]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第165經解說跋地羅帝偈,是從不染著六根因緣的角度。第166、167經則是從不染著五陰的角度來說明。

(一六八)中阿含根本分別品意行經第七(第四分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為汝說法,初妙、中妙、竟亦妙,有義有文,具足清淨,顯現梵行,謂分別意行經,如意行生。諦聽,諦聽,善思念之。」時,諸比丘受教而聽。

佛言:「云何意行生?若有比丘離欲,離惡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得初禪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梵身天中。諸梵身天者,生彼住彼,受離生喜、樂,及比丘住此,入初禪,受離生喜、樂,此二離生喜、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梵身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覺、觀已息,內靜、一心,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得第二禪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晃昱天中。諸晃昱天者,生彼住彼,受定生喜、樂,及比丘住此,入第二禪,受定生喜、樂,此二定生喜、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晃昱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離於喜欲,捨無求遊,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聖所說、聖所捨、念、樂住、室,得第三禪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遍淨天中。諸遍淨天者,生彼住彼,受無喜樂,及比丘住此,入第三禪,受無喜樂,此二無喜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遍淨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樂滅、苦滅,喜、憂本已滅,不苦不樂、捨、念、清淨,得第四禪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果實天中。諸果實天者,生彼住彼,受捨、念、清淨樂,及比丘住此,入第四禪,受捨、念、清淨樂,此二捨、念、清淨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果實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度一切色想,滅有礙想,不念若干想,無量空,是無量空處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無量空處天中、諸無量空處天者,生彼住彼,受無量空處想,及比丘住此,受無量空處想,此二無量空處想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無量空處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度無量空處,無量識,是無量識處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無量識處天中。諸無量識處天者,生彼住彼,受無量識處想,及比丘住此,受無量識處想,此二無量識處想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無量識處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度無量識處,無所有,是無所有處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無所有處天中。諸無所有處天者,生彼住彼,受無所有處想,及比丘住此,受無所有處想,此二無所有處想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無所有處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度一切無所有處想,非有想非無想,是非有想非無想處成就遊。彼此定樂欲住,彼此定樂欲住已,必有是處,住彼樂彼,命終生非有想非無想處天中。諸非有想非無想處天者,生彼住彼,受非有想非無想處想,及比丘住此,受非有想非無想處想,此二想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彼此定如是修、如是習、如是廣布,生非有想非無想處天中,如是意行生。

「復次,比丘度一切非有想非無想處,想知滅身觸成就遊。慧見諸漏盡斷智,彼諸定中,此定說最第一、最大、最上、最勝、最妙。猶如因牛有乳,因乳有酪,因酪有生酥,因生酥[*]有熟酥[*],因熟酥[*]有酥[*]精,酥[*]精者說最第一、最大、最上最勝、最妙。如是彼諸定中,此定說最第一、最大、最上、最勝、最妙,得此定、依此定、住此定已,不復受生老病死苦,是說苦邊。」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意行經第七竟(千三百十九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第四分別誦」五字。

「靜」,大正藏原為「靖」,今依據宋、元、明、大德寺、聖五本改作「靜」。

「礙」,大正藏原為「對」,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礙」。

「此行」,宋、元、明三本作「行此」。

「酥」,大德寺、聖二本作「蘇」。[*]

明本無「意行經第七竟」六字。

元、明、聖三本無「千三百十九字」六字。

[註解]

分別意行:

意行生:依修禪定的意念與行持,死後往生與該禪定相應的天界。

梵身天:色界初禪天的第一天,是大梵天所帶領的子民。又譯為「梵眾天」。

晃昱天:即「光音天」,色界第二禪天中的最高一層。光音天人不用口語溝通,而以光互通心意,所以稱為「光音」。

遍淨天:色界十八天之一,是第三禪天中的最上層天。這天的天人相應於三禪的境界而身心清淨光明,充分體驗勝妙的快樂。又譯為「徧淨天」、「遍淨光天」。

果實天:色界四禪天的第三天。此天是色界天中凡夫所能達到果報最殊勝的天界,因此稱為「果實」。果實天中有一寂靜的高處稱為無想天,是外道修無想定所往生的地方,上座部等部派則將無想天算作另一天。又譯為「廣果天」、「因性果實天」、「嚴飾果實天」。

想知滅身觸:滅盡定。

[對應經典]

 

(一六九)中阿含根本分別品拘樓瘦無諍經第八(第四分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娑奇瘦劍摩瑟曇拘樓都邑。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當為汝說法,初妙、中妙、竟亦妙,有義有文,具足清淨,顯現梵行,名分別無諍經。諦聽,諦聽,善思念之。」時,諸比丘受教而聽。

佛言:「不欲樂或自苦,行於中道莫求欲樂、極下賤業,為凡夫行,亦莫求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離此二邊,則有中道成眼成智,自在成定,趣智、趣覺、趣於涅槃。有稱、有譏,有無稱、無譏而為說法。決定於齊,決定知已,所有內樂當求彼也。莫相道說,亦莫面前稱譽齊限說,莫不齊限。隨國俗法莫是莫非。此分別無諍經事。莫求欲樂、極下賤業,為凡夫行,亦莫求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者,此何因說?莫求欲樂、極下賤業,為凡夫行,是說一邊。亦莫求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者,是說二邊。莫求欲樂、極下賤業,為凡夫行,亦莫求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者,因此故說。

「離此二邊,則有中道,成眼成智,自在成定,趣智、趣覺、趣涅槃者,此何因說?有聖道八支,正見乃至正定,是謂為八。離此二邊,則有中道,成眼成智,自在成定,趣智、趣覺、趣涅槃者,因此故說。有稱、有譏,有無稱、無譏而為說法者,此何因說?云何為稱?云何為譏?而不說法。若有欲相應與喜樂俱,極下賤業,為凡夫行,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自譏。所以者何?欲者,無常、苦、摩滅法,彼知欲無常已,是故彼一切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自譏。

「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自譏。所以者何?彼沙門、梵志所可畏苦,剃除鬚髮,著袈裟衣,至信、捨家、無家、學道者,彼沙門、梵志復抱此苦,是故彼一切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自譏。有結不盡,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自譏。所以者何?若有結不盡者,彼有亦不盡。是故彼一切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自譏也。有結盡者,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則便自稱。所以者何?若有結盡者,彼有亦盡,是故彼一切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自稱也。

「不求內樂,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自譏。所以者何?若有不求內樂者,彼亦不求內,是故彼一切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自譏也。求於內樂,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則便自稱。所以者何?若有求內樂者,彼亦求內,是故彼一切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自稱。如是有稱有譏而不說法也。不稱不譏而為說法,

「云何不稱不譏而為說法?若欲相應與喜樂俱,極下賤業,為凡夫行,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說法。所以者何?彼不如是說:『欲無常、苦、磨滅法,彼知欲無常已,是故彼一切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不達此法,唯有苦法,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說法。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說法。所以者何?彼不如是說:『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不達此法,唯有苦法,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說法也。

「有結不盡,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說法。所以者何?彼不如是說:『若有結不盡者,彼有亦不盡,是故彼一切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不達此法,唯有苦法,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說法也。有結盡者,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則便說法。所以者何?彼不如是說:『若有結盡者,彼有亦盡,是故彼一切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不達此法,唯無苦法,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說法也。

「不求內樂,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則便說法。所以者何?彼不如是說:『若不求內樂者,彼亦不求內。是故彼一切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不達此法,唯有苦法,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說法也。求於內樂,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則便說法。所以者何?彼不如是說:『若有求內樂者,彼亦求內,是故彼一切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不達此法,唯無苦法,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彼知此已,是故便說法,如是不稱、不譏而為說法,有稱有譏、有無稱無譏而為說法者,因此故說也。

「決定於齊,決定知已,所有內樂當求彼者,此何因說?有樂,非聖樂是凡夫樂,病本、癰本、箭刺之本,有食有生死,不可修、不可習、不可廣布,我說於彼則不可修也。有樂,是聖樂、無欲樂、離樂、息樂、正覺之樂,無食無生死,可修、可習、可廣布,我說於彼則可修也。

「云何有樂,非聖樂是凡夫樂,病本、癰本、箭刺之本,有食有生死,不可修、不可習、不可廣布,我說於彼不可修耶?彼若因五欲功德生喜生樂,此樂非聖樂,是凡夫樂,病本、癰本、箭刺之本,有食有生死,不可修、不可習、不可廣布,我說於彼則不可修。

「云何有樂,是聖樂、無欲樂、離樂、息樂、正覺之樂,無食無生死,可修、可習、可廣布,我說於彼則可修耶?若有比丘離欲、離惡不善之法,至得第四禪成就遊。此樂是聖樂、無欲樂、離樂、息樂、正覺之樂,無食無生死,可修、可習、可廣布,我說於彼則可修也。決定於齊[*],決定知已,所有內樂當求彼者,因此故說。

「莫相道說,亦莫面前稱譽者,此何因說?有相道[*]說不真實、虛妄、無義相應,有相道[*]說真實、不虛妄、無義相應,有相道[*]說真實、不虛妄、與義相應。於中若有道[*]說不真實、虛妄、無義相應者,此終不可說。於中若有道[*]說真實、不虛妄、無義相應者,彼亦當學不說是也。於中若有道[*]說真實、不虛妄、義相應者,彼為知時,正智正念,令成就彼,如是面前稱譽。莫相道[*]說,亦莫面前稱譽者,因此故說。

「齊限說,莫不齊限者,此何因說?不齊限說者,煩身,念憙忘,心疲極,聲壞,向智者不自在也。齊限說者,不煩身,念不憙忘,心不疲極,聲不壞,向智者得自在也。齊限說,莫不齊限者,因此故說。

「隨國俗法,莫是莫非者,此何因說?云何隨國俗法?是及非耶?彼彼方、彼彼人間、彼彼事,或說甌,或說𣟁,或說杅,或說碗,或說器。如彼彼方、彼彼人間、彼彼事,或說甌,或說𣟁,或說杅[*],或說碗,或說器,彼彼事隨其力,一向說此是真諦,餘者虛妄。如是隨國俗法,是及非也。云何隨國俗法?不是不非耶?彼彼方、彼彼人間、彼彼事,或說甌,或說𣟁,或說杅[*],或說碗,或說器。如彼彼方、彼彼人間、彼彼事,或說甌,或說𣟁,或說杅[*],或說碗,或說器。彼彼事不隨其力,不一向說此是真諦,餘者虛妄。如是隨國俗法,不是不非也。隨國俗法,莫是莫非者,因此故說。

「有諍法、無諍法。云何有諍法?云何無諍法?若欲相應與喜樂俱,極下賤業,為凡夫行,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若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離此二邊,則有中道,成眼成智,自在成定,趣智、趣覺、趣於涅槃,此法無諍。以何等故此法無諍?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是故此法則無諍也。

「有結不盡,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有結滅盡,此法無諍。以何等故此法無諍?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是故此法則無諍也。

「不求內樂,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求於內樂,此法無諍。以何等故此法無諍?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是故此法則無諍也。

「於中若有樂,非聖樂是凡夫樂,病本、癰本、箭刺之本,有食有生死,不可修、不可習、不可廣布,我說於彼則不可修,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於中若有樂,是聖樂、無欲樂、離樂、息樂、正覺之樂,無食無生死,可修、可習、可廣布,我說於彼則可修也,此法無諍。以何等故此法無諍?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是故此法則無諍也。

「於中若有道[*]說不真實、虛妄、無義相應,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於中若有道[*]說真實、不虛妄、無義相應,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於中若有道[*]說真實、不虛妄、與義相應,此法無諍。以何等故此法無諍?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是故此法則無諍也。

「無齊限說者,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齊限說者,此法無諍。以何等故此法無諍?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是故此法則無諍也。

「隨國俗法,是及非,此法有諍。以何等故此法有諍?此法有苦、有煩、有熱、有憂慼邪行,是故此法則有諍也。隨國俗法,不是不非,此法無諍。以何等故此法無諍?此法無苦、無煩、無熱、無憂慼正行,是故此法則無諍也。是謂諍法。汝等當知諍法及無諍法,知諍法及無諍法已,棄捨諍法,修習無諍法,汝等當學。」

如是須菩提族姓子以無諍道,於後知法如法。

「知法如真法,  須菩提說偈,
 此行真實空,  捨此住止息。」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拘樓瘦無諍經第八竟(三千一十六字)

中阿含經卷第四十三(九千二百二十三字)(第四分別誦)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第四分別誦」五字。

「娑」,大正藏原為「婆」,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娑」。

「摩」,大正藏原為「磨」,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摩」。

「相」,大德寺本作「想」。

「離此二邊,則有中道」,巴利本作 Ete te ubho ante anupagamma majjhimā paṭipadā。

「齊」,大德寺本作「齋」。

「當」,大正藏原為「常」,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當」。

「道」,大正藏原為「導」,今依據宋、元、明、大德寺、聖五本改作「道」。

「不」,大正藏原為「求」,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不」。

「支」,大德寺、聖二本作「枝」。

「有憂慼邪行」,巴利本作 Sapariḷāhā micchāpaṭipamā。

「摩」,大正藏原為「磨」,今依據宋、元、明、聖四本改作「摩」。[*]

「有結」,巴利本作 Bhavasaṃyojana。

「齊」,大德寺本作「齋」。[*]

「耶」,大正藏原為「也」,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耶」。

「道」,大正藏原為「導」,今依據宋、元、明、大德寺、聖五本改作「道」。[*]

「耶」,大德寺本作「邪」。[*]

「杅」,大德寺本作「盂」。[*]

「有諍法」,宋、元、明三本作「諍」,聖本作「諍法」。

聖本無「者」字。

「無」,大正藏原為「有」,今依據前後文改作「無」。

「法」,大正藏原為「實」,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法」。

「無」,大德寺本作「天」。

明本無「拘樓瘦無諍經第八竟」九字。

「三千一十六字」,宋、大德寺二本作「三千一百八十五字」,元、明、聖三本無「三千一十六字」六字。

「含」,大德寺本作「鋡」。

「九千二百二十三字」,宋、大德寺二本作「九千三百九十四字」,元、明、聖三本無「九千二百二十三字」八字。

明、大德寺二本無「第四分別誦」五字。

聖本在「誦」字之後有光明皇后願文。

[註解]

決定於齊:確定其範圍(定義)。南傳作「樂的區別」(Sukhavinicchayaṃ,另譯為「樂的決定」)

莫相道說,亦莫面前稱譽:不要私下批評別人,卻在當著面時(假意)稱讚。其中「道說」指談到別人的負面消息,「相道說」指耳語批評別人。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不應該說秘密語,不應該說公開中傷的」。

齊限說:應有界限(開始、結束)地從容說法,結束前要有結語,不要說說停停,讓人不知到底何時結束。其中「齊限」即「界限」。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應該徐緩地說」。

隨國俗法:南傳作「不應該堅持地區語言」(Janapadaniruttiṃ nābhiniveseyya),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一個人不應該堅持地方語言」(One should not insist on local language)。「地區」(Janapada),另譯為「國土;地方」,「不應該堅持」(nābhiniveseyya),另譯為「不應該執持;不應該執著」。

莫是莫非:南傳作「不應該超越正常[使用]之外」(samaññaṃ nātidhāveyyāti),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一個人不應該凌駕正常使用」(one should not override normal usage)。南傳作「不應該超越通稱」。

有結:後有(輪迴、不得解脫)的束縛。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此經中佛陀教導六種說法時沒有衝突(瞋)的方法:

  1. 對自己可以有稱有譏,對他人卻應無稱無譏。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2. 沒有利益的言語,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應說。
  3. 說法要有始有終、限定範圍。

須菩提在出家前瞋心極重,出家後則解空第一,以無瞋聞名,此經的無諍說法最後即以須菩提為例子。

一些人聲稱依照律中所載:「佛陀要弟子用俗語宣講佛法,因此『俗語』才是正統,巴利語是佛世時說的語言,絕不能用雅語、梵語。」姑且不論佛世的俗語是摩竭陀語而不全然是巴利語,此經「隨國俗法、莫是莫非」的相對應南傳經文則講明:「不應該堅持地區語言,不應該超越正常[使用]之外」。過度強調巴利語正統,和強調梵文正統,恐怕都是「堅持地方語言」,不是佛陀本意,更何況「俗語」只是個概稱,而不是有一個語言叫做俗語。當然,就考據來說,可將不同傳抄的版本互相對照以求真義,依義不依語,不須要執著何者才是唯一正統。語言在佛教來說永遠只是工具,而非究竟。

《雜阿含經》卷二第37經:「世尊告諸比丘:「我不與世間諍,世間與我諍。所以者何?比丘!若如法語者,不與世間諍,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云何為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比丘!色無常、苦、變易法,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如是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謂色是常、恒、不變易、正住者,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受、想、行、識,常、恒、不變易、正住者,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是名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CBETA, T02, no. 99, p. 8, b16-26)

關於「面前稱譽」,僅供參考 - 《妙法蓮華經》卷5〈14 安樂行品〉:「於聲聞人,亦不稱名說其過惡,亦不稱名讚歎其美,又亦不生怨嫌之心。善修如是安樂心故,諸有聽者不逆其意」(CBETA, T09, no. 262, p. 38, a3-6)

 
agama2/中阿含經卷第四十三.txt · 上一次變更: 2024/10/13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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