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衿羯儸" <kimkara@iyard.org>, 信區: tzuchi
標  題: 推窗向外面對未知──跨越 (D)
發信站: National Sun-Yet-San University (Sat May  6 14:12:14 2000)
轉信站: Lion!nsysu-news!not-for-mail
來  源: 211.72.43.173

(接上文)


    人的一生, 推到最後, 雖然總是難免一死, 但是這些話絕對不是說可以提早
用自裁結束自己的生命. 傳說自殺的人會連續七世都重複遭受自殺的痛苦, 不知
道是真的或者是假的, 我沒有宿命通所以不知道, 但說實在的, 我並不太認同這
種講法. 不過, 以實際生活中會遇到的經驗看來, 當遇到現前的問題, 不去面對
他、解決他的話, 以輪迴的觀點來說, 如果無法超越界限, 就像是一個陀螺一樣,
會一直徘徊在同樣的狀況之下. 遇到問題, 逃避不是辦法, 只有認真的去面對這
個問題, 分析問題的發生原因, 以及可能的狀況等等之後, 才能夠克服他, 只有
這樣不斷的超越下去才會有個圓滿的一天. 一個明顯的例子是若必修課被死當,
除了重修以外, 沒有其他的方法, 可以讓這個學子不需要補修這個必修課, 就能
夠拿到學位. 一定要克服他, 不然就只能二修、三修、四修, 不斷的延續下去.

    高中一年級的時候, 發生了一些小事情, 而且因為心念轉不過去, 所以演了
一齣自殺的鬧劇, 像個遊魂似的飄盪了十幾年, 高三時因為靜原師姑 (那時他還
未加入慈濟) 在中央日報副刊長河版的一篇社會報導文學, 介紹慈濟, 所以開始
接觸慈濟, 大三開始, 在慈濟台中分會幾位發心堅固的人士的積極遊說之下, 加
入慈青.

    但在經過這麼長的時間之後, 還是一樣有自殺的念頭, 心裡很煩惱, 何去何
從? 很迷惘, 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活著? 為了父母的期望嗎? 好像沒有紮實的感
覺, 也覺得為了別人而活, 有那麼必要嗎? 在確定無法四年畢業的時候, 晃到中
興大學的土木系樓頂, 拿了一罐鋁箔包的飲料, 從七樓頂往下看, 地離我離得遠
遠的, 跳下去嗎, 大概死不了, 頂多重殘, 還是得活下去.

    最後, 決定, 反正已經到這個關頭了, 最糟糕的死亡以外, 或許還有其他的
方式. 反正連死亡都可以接受, 那最糟也不過是這樣而已, 就換個方法吧! 把那
個鋁箔包從頂樓放下, 看著他的飄落, 飄飄飄的, 直到完全落地, 彷彿自己過去
的那段生命隨著鋁箔包的墜落終止, 於是, 從樓頂散步下來, 重新整理心情, 但
是, 自殺的念頭沒有消失, 只不過多了一個想法, 在死亡之前, 或許有什麼事情
可以嘗試看看, 人都會死, 但我想知道除了死亡之外, 人生還有些什麼是可以發
掘的?

    找了幾個朋友, 也是學弟, 陪我三經半夜由學校飆車 (時速七○公里) 到台
中縣郊區去, 大概只要再騎一小段路就到草屯去了, 然後在一路飆回來. 回來的
路上, 我人很累了, 讓學弟騎我的車, 我給其他的學弟載回來, 騎我車的學弟飆
速到八、九十上去, 到烏日 (成功嶺附近) 後, 紅燈比較多, 就攔他下來我自己
騎回住所, 找他們出來陪我, 我可不能夠讓他們出事情, 那台機車狀況並不太好,
若出事我可負擔不起.

    那天晚上, 出去夜遊之前, 我曾和家裡打電話, 不過被批評的體無完膚, 所
以電話卡一跳完就掛了電話, 也沒有續卡, 家裡很緊張, 等我和學弟們從郊區回
來, 我發現我母親竟然出現在我租處的樓梯上睡著了, 不知道他們已經來多久了,
我父親和哥哥則是在頂樓打地鋪, 三個人都在屋外受凍風寒. 我把他們叫醒, 然
後帶進我的房間睡個一晚. 隔天他們也沒多說什麼, 就回高雄去了.

    又過了兩年我才畢業, 然後服兵役, 在服兵役期間人情冷暖更是明顯, 到將
終了的時候, 因為剛好遇到兵役體位規章更改的關係, 在一些軍官級的朋友、長
輩, 包括指揮部、師、軍團、總部等在內的協助下, 提前三個月驗退, 然後就業.
在和我服兵役時的老闆——指揮部的處長高金麟先生 (中校) 辭行的時候, 他送
我一對筆做紀念, 還說到: 「我不知道你的情況這麼複雜, 如果早點知道的話,
希望能夠多陪你一點時間, 多幫助你一些. 」

    服兵役期間, 我和我老闆一同規劃整個師級的懇親會大型活動三次, 就我們
兩個人, 我只是一個政戰兵而已, 還不是軍官, 但我算是軍中少數可以每季領獎
的特殊份子, 規劃說明會當中, 我是唯一出席, 而且可以坐著的兵, 師部的主任
多次詢問我的意見, 軍中很難得會有這種狀況, 大家都會想, 一個兵說的話算什
麼? 但我就是在我老闆的教導下, 硬是圓滿完成三次大型懇親會, 連軍團、總部
的考核我都可以拿到績優. 有人說我是靠背景, 但是事實證明, 我所做的就是有
那個價值, 和有沒有背景完全無關. 其實有那個背景反而是個壓力, 因為不論做
了多少, 做得多好, 別人都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閒話. 我再三警告我自己, 背景
絕對不能夠拿來濫用, 不能給別人找麻煩, 他們對我愈是照顧, 我就愈要讓別人
沒辦法講閒話.

    我用我的規劃能力粉飾太平, 直到最後要離開的時候才讓我老闆知道, 其實
我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 和我比較熟的慈青朋友可能知道, 就算狀況真的
很糟, 除非已經作假不了了, 不然我絕對要撐到結束了我才會說出來, 在過程當
中, 我絕對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裝模作樣裝到底.

    一路這樣走過來. 十二年的冷漠, 學會了怎樣靜心去看待一件事情, 如何去
分析自己, 最重要的事情, 是學會了體認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遵照自己的想
法進行才是「有價值」. 而是在過程當中就已經有很大的回饋了.

    去年, 完稿了一篇: 實踐生命中的真我——「豁達」, 由前年開始寫, 哪時
候還在服兵役, 到去年初才完稿, 其中回憶了很多的事情, 寫那篇文章的主要原
因, 不是給別人看, 是給自己看的, 也算是想給自己打氣加油. 一邊寫一邊覺得,
很多的事情在事情過後才發現他的道理, 當身在其境的時候反而一無所知, 總是
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 實際上? 我想沒有其他人比我更幸運了, 若沒有
遇到那些事情, 我永遠學不會另一種不是長輩所能夠教導的生命型態. 也就是說,
不是真的要有個好的結局才算數, 雖然一路顛沛流離「的樣子」, 但實際上卻是
最為「幸福」的人, 因為我學會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沒有這十二年的經歷, 或
許我永遠也學不到這種認真生活的看法.

    很多人為了要安慰別人都傳著同樣的一句話——「當上帝關上門, 他一定已
經為你開了一扇窗」. 我想, 或許沒有必要去討論是否真的有人幫你開了一扇窗,
也不管是不是有個上帝, 但是呢, 真正需要認清的事實是, 有沒有必要把自己關
起來等別人開扇門或是窗?

    不可諱言的, 在這十二年的人生當中, 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 從高中的軍
訓教官張天翼先生開始, 大學的林宜清教授, 還有許多慈濟的朋友, 像是慈濟懿
德母姊會的美蘭媽媽, 那時任慈青的台中區總幹事熊毅等等, 雖然他們也不可能
做什麼事情, 對我的實際問題會有直接的幫助, 或是幫我解決任何問題, 但是很
重要的一點是「陪伴」.

    有個慈青學弟說, 他從美蘭媽媽得到對我的印象和我給他的直接印象不同,
落差很大. 我只回答他說, 當然不一樣, 之於美蘭媽媽, 我是將他視為長輩. 而
且那段日子, 我對人生屬於摸索階段, 透過美蘭媽媽, 我學到不少迥異於原來的
觀念, 對我的現在以及將來, 還會有更深的幫助. 我很清楚, 之於美蘭媽媽或者
更高一層的  證嚴法師, 我是學習者. 誠然, 他們不見得全部都是對的或者正確,
但是身為一個學習者, 如果把心給塞滿了, 去東挑西檢, 批評別人, 那絕對是學
不到任何皮毛的. 既然他們願意接納我進入他們的生命之中尋寶, 那就是最好的
機會, 沒必要反過來膨脹自己, 以為自己很能幹、很偉大, 非常的不可一世, 然
後還反過來傷害他們.

    並非只有聖人賢人才是可以師法的對象, 能學到什麼或什麼都學不到, 主控
權還是在自己的. 既然想學, 就不要浪費時間在東挑西檢上面, 又不是在傳統市
場買菜, 我想一個人價值的生命不是用「一把青菜十塊錢」這種方式衡量, 你自
己不是, 別人也不是. 對錯自己有評斷固然有那個需要, 但不代表說了就算, 真
正有能力的人可以在不好的地方也得到實質的利益. 回到之前提過的觀念, 我用
比較簡單的講法寫下來 -- 「生命的價值在於實踐他的過程, 現在所得到的任何
『結果』, 相對於未來, 也只是一個過程, 提供讓人修正的檢查點, 但卻不會是
最終的價值. 」

    去年, 台灣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災難, 九二一地震, 到現在都還不斷的
傳出有人自殺的消息, 我不覺得我有必要去批評他們, 我想我也沒有那個資格,
逝者已矣, 但是以另外的觀點來說, 真的解決問題了嗎? 對於其他人是否會有不
良的影響? 對於自己的下一代又如何? 對上一代公平嗎? 自殺了陰影就會自然過
去嗎? 毫無疑問的, 絕對不會, 常常只是製造了更多的陰影給別人去承擔而已,
當然會自殺的人也想不到這一個層面, 想當初我自導自演, 主演自裁鬧劇的時候
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 生者, 還是多想想那些在災區拼了命救難的人吧, 很多自己也都是受
災戶啊! 人, 是無力的, 但是, 由另外一個方面來說, 有誰又是真的全能的? 大
家都是這樣互相扶持過來的. 台灣的經濟奇蹟, 不是因為政府, 而是來自於台灣
人特有的韌性, 台灣人的精神不是逞強好鬥, 而是屹立不屈, 以及相互關照, 互
相扶持, 身體中充滿著、流動著台灣這塊土地的血的人們, 多想想, 這是多令人
感到驕傲的事情? 我想, 一個地震, 是絕對震不垮這個傲於全世界的優良血統.

    珍惜身邊所有的吧, 沒有人可以真的預知未來, 有的只是評量現在, 計度自
己準備好了沒有, 多多給自己加油打氣吧, 看待現在的一切, 認真的想想在過程
當中已經得到了些什麼? 張中謀說: 「也許這次只是準備工作, 也許一年、二年
以後, 時機更成熟, 那時候也許我會成功. 」

    「過程」也才是人的一生所存在的價值. 我並不是說「結果」不重要, 但是
「結果」的真正價值在於評量自己準備好了沒有, 「結果」並不代表一切, 更不
是蓋棺論定. 成功, 表示條件ヾ的有能力去做而且完成他有做到; 若失敗, 想想
是否有能力不足或者是有哪些機會自己錯過了? 不要只呆呆的寄望未來, 要去認
識自己, 開創未來.

    我迷惑了十二年的時間, 才確定瞭解、證明了這個道理, 「推窗向外面對未
知──跨越」, 只有不斷的「跨越極限」才能夠讓生命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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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之前不是很想寫這篇文章, 寫了也不太想要公告, 不過, 四月中的
        時候, 有個學弟很努力的問, 什麼時候要發表去年一整年的代表作? 所
        以稍微整理了一下, 還是正式公布好了. 但今年的代表作? 我就不能保
        證明年一定也會有一篇像這樣的文章出現. :Q

        不想寫, 寫了也不太想公布的原因, 我想有些事情, 自己去經歷會比別
        人給答案有說服力的多了. ^_^

        我也不知道我的未來會怎樣, 不過, 至少現在我知道, 有些事情不需要
        去計較那麼多. 如果慢慢的培養自己的實力, 把沒有能力的地方消除或
        者是減少, 自己有能力但錯過的部分, 以培養自己的觀察力, 當機會來
        的時候就去完成他.

        那張表雖然切成四份, 但是絕對不是死板板的四等分, 可以擴張其中的
        一部份所佔的版圖, 也可以縮小其他部分的版圖. 怎樣利用那張表, 絕
        對是個人的問題. 我覺得慈濟人掛在嘴邊的「有捨才能得」有點過於樂
        觀, 捨多少和得多少並沒有個數學公式可以去 balance/show out 它,
        要先認清楚自己, 認識自己, 才能夠知道究竟應該是怎麼一回事.

        遺憾愈少人生也就愈充實. 我常常想,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夠漸漸的去
        完成他, 或許哪天也可以說「梵行已立、所做已辦、自知不受後有」.

        最近有些人問我該怎樣或該哪樣? 我都只說「看著你自己」, 我想, 如
        果一個人可以看好他自己的話, 就沒有這堆問題了吧! 就算有問題, 也
        可以很快就得心應手的解決, 答案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 善才童子回答
        文殊師利, 一草一木無不是藥. 所以, 同理, 多看看自己, 答案隨處都
        在, 不需要別人給, 你一定知道. 除了你自己之外, 又有誰能夠比你更
        瞭解你自己呢? 別人只能給你建議, 但合不合用, 還是得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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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